巨型哺乳动物

【朝耀】顺水而为

【朝耀】顺水而为

　　

　　*海妖朝×鲛人耀

　　

　　*神奇的脑洞（bushi）

　　

　　*设定海妖只抢东西不吃人……emmmmm毕竟吃人太重口了

　　

　　*小甜饼

　　

　　***

　　

　　海妖一族同鲛人一族之间的摩擦纷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随着双方对峙的愈演愈烈，连身为海妖首领的亚瑟都不得不亲自出面，喝止他那些冲动暴躁的同族们。

　　

　　令亚瑟感到疑惑的是，他还从未见过对面首领的模样，只听说那名为王耀的鲛人年岁极长，在鲛人间具有极高的威望。

　　

　　于是亚瑟在脑海中勉强勾勒出了一副年长男性人类的面孔：满脸褶皱、头发花白、眼神沧桑。当然，倘若他把这个想法告知好友弗朗西斯，如此贫瘠而没有美感的想象力，只怕会被对方毫不留情地嘲笑一通。

　　

　　然而不只是亚瑟，绝大多数的海妖都从未想过，他们会在距离自己先祖诞生之地如此遥远的东方海域见到与自己如此相似的种族。一样的人身鱼尾，一样在海洋之中游曳，这些自称为鲛人的神秘生物却没有海妖魅惑人心的天籁歌声，也没有海妖深刻的五官与耀眼的美貌。与之相对的，鲛人的容貌更为精致、身形更为灵活小巧。他们行事低调，不会像海妖一样惯常劫掠过往船只，为了那些战利品同人类争得你死我活；恰恰相反，鲛人自己就有着——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滴泪成珠、织水为绡”的本事，暗地里还经常会和人类有着交易往来，鬼知道他们是怎么不声不响做到这一切的。

　　

　　两个种族本是毫无干系，但随着近百年人类不断的壮大、武器的不断先进，与人类为敌的海妖生存空间被不断挤压。当他们发现自身再也无法凭借天赋，像从前一样绝对掌控与人类争斗中的主导地位时，迁徙成了他们不得已的选择。一点点地被驱赶向东方，最后同闻所未闻的鲛人毗邻而居，这就是造成目前这种局面的主要原因。

　　

　　面对外族的入侵，即使对方的外形与自己多有类似，鲛人也不可能放松警惕。更别提海妖们每每望向对面一峡之隔的地盘时虎视眈眈的模样——毕竟那里看上去是如此的舒适安全、资源丰富。

　　

　　矛盾不断被激化，终于在今日达到了顶峰。一小撮平日里连亚瑟都颇有几分头疼的激进海妖们，在“捕食”的过程中劫掠了一艘大型船只，还伤了其中不少船员，所幸并无死亡的悲剧发生——之所以会说“所幸”，是因为鲛人们强调这是受他们保护的船只与船员，是他们重要的贸易对象，倘若真有人类此次不幸罹难，展现在亚瑟面前的很可能就不只是争吵威胁的混乱场面了。

　　

　　“听着，”亚瑟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情绪克制到了极点。他强大的威严与魄力促使这片海域暂时回归了平静，于是转而同眼前这个自始至终没有表情变化的年轻鲛人强调，“我的族人，从来没有义务遵守你们同人类的约定……”

　　

　　年轻鲛人的嘴唇翕动，似乎要开口反驳什么话，而他身边另一鲛人脸上则挂着捉摸不透的笑容，让人浑身不舒服。忽然，鲛人们从后方传来了骚动的声音，与亚瑟对峙的鲛人轻飘飘一句“大佬来了”便让簇拥在一起的他们如摩西分海一般向两边退去，自发地留出中间的通道。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亚瑟还未作出反应，便听得有人用极为清冷的语调呼喊他的姓名。

　　

　　“亚瑟·柯克兰。”

　　

　　蔚蓝海波涌动，一个身影随之来到他的面前。最先吸引亚瑟注意的，是对方那双金色的眼眸，仿佛夏日的浅滩上能看到的最明媚的阳光。他鸦黑的长发因为沾染了海水而紧贴着白皙的脖颈，显得极为诱人。无可挑剔的脸庞上看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此时正带着从容不迫的笑容，以最为鲜明的姿态闯进了亚瑟的视线。

　　

　　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亚瑟·柯克兰。我知道你，你是海妖们的首领。你的强大令西方最穷凶极恶的海盗们都要胆寒。你曾经的事迹被人类口耳相传，到了我们这里，即使最不问世事的鲛人，也能说上两句你那些不可思议的故事。”

　　

　　“不过，先生，时代在变化，”他似态度随和，毫无凛然侵犯之意，每字每句却都让人不住侧耳倾听，让那些言语重重落在心上，“仅凭昔日的手段，即使是西方河神后裔的塞壬，也无法轻易地继续称霸海洋。”

　　

　　“你的意思是？”尾音上翘，饶有兴趣。

　　

　　“我的意思是，”王耀直直望进对面人翠绿的双眼中，语气不容置疑，“是时候把我们两族合作的方案提上日程了，你说是吗，柯克兰先生。”

　　

　　***

　　

　　海面上一派风平浪静，海底深处却是暗潮汹涌。

　　

　　亚瑟神经紧绷，面对眼前这行动看似迟缓的巨大阴影，手中的三叉戟不禁又握紧了几分，蓄势待发。

　　

　　必须得谨慎对待，这可是他物色已久的“猎物”。

　　

　　一头近乎绝迹的克拉肯，形似巨型章鱼的深海海兽。

　　

　　海妖从前之所以能够在海上横行无阻，其“塞壬”之名一度是水手与海盗们挥之不去的梦魇，靠的不仅仅使他们具有蛊惑力的歌声。属于河神阿克罗俄斯后裔的血脉使得他们天生就具有驭使一切低等海兽的神力。只不过随着血脉的日益稀薄，能够运用这份神力的海妖如今寥寥无几，即使是身为首领的亚瑟也必须先驯服凶猛的海兽才能使之为他所驱使。此外，深海中那些以一敌百的凶兽们也变得愈来愈难以寻找，这些都造成了海妖如今逐渐的没落。

　　

　　好不容易找到这头体型可观的克拉肯，如果亚瑟能够制服它，他心心念念已久的坐骑就有了着落。再加上克拉肯惊人的破坏力，多少能为他的海妖同胞们增加一份战力。

　　

　　来了。

　　

　　那头克拉肯率先打破僵局，挥舞起它那带着吸盘的庞大触手向亚瑟迎面袭来。亚瑟摆动他强有力的鱼尾，一一轻松避开那些滑腻触手猛烈的撞击。巨型海兽虽看起来笨拙，攻击起来的速度却一点都不含糊。它搅动起冰冷的海流与海底的砂石，浑浊一片。但这丝毫不会影响亚瑟的行动，他翠绿的双眼在幽暗深海中显现出宝石般的光泽，视线清明无比。

　　

　　手中的三叉戟仅是用来自卫，不能够一击毙命。这样一轮轮的的追逐与躲闪使亚瑟稍感厌倦，于是他决定佯装被巨型章鱼的触手所捕获，等到它放松警惕，在接近它最为脆弱的腹腔之时对它造成重击，最后再施下咒语。

　　

　　克拉肯的触手死死缠上了亚瑟的腰，其力道之大使他感到有些窒息。总的来说局面还在他的掌控之中，毕竟是难得的猛兽，多少还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就在他的计策似乎要圆满进行到最后的时候，猝然间，一把明晃晃的白刃将触手生生斩断。

　　

　　亚瑟没有想到，提着剑的闯入者，竟然是那个鲛人王耀。

　　

　　束起的黑发随着水流浮动，就像是上好的绸缎；游弋间，他的尾鳍流苏一般优雅；那精致的脸庞上神情依然处变不惊，唯有双眼透出几许锐利。

　　

　　克拉肯发出剧烈而愤怒的咆哮，引得海底碎石都纷纷振动。

　　

　　预感到王耀即将要做的事，亚瑟想要出声解释，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王耀的身影就像是穿梭的利箭，但凡他经过的地方，必定会有巨型章鱼被斩断的残肢掉落。克拉肯暴雨般的攻击简直像发了疯般抽搐，但依旧敌不过王耀的敏捷。他挥剑干净利落、动作泰然自若，一场原本力量上的搏击，竟硬生生演变为了由他主导的舞蹈。

　　

　　巨兽喷涌出的蓝色血液，一滴也没有沾到王耀的身上。

　　

　　几次眨眼的功夫，这头克拉肯便没有了呼吸。亚瑟面对着被王耀毫不费力干掉的海兽的尸体，心想这样的战力不要也罢。

　　

　　“你还好吗，柯克兰先生，那猛兽可有伤到你？”

　　

　　刚“救”下亚瑟的王耀询问道，语气颇有几分关切。

　　

　　亚瑟则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深深无奈。

　　

　　“如果再晚到五分钟，你口中的那头猛兽……现在很可能已经成了我的坐骑了。”

　　

　　按理说，难得的坐骑就这样被人大卸八块，亚瑟应当感到愤怒才是。虽然他的教养风度不会允许他当场发作，暗地里的记恨与毫不留情的挖苦还是不能避免的。奇怪的是，无奈之后他竟没有丝毫的恼意，甚至心情还有一些……轻快？

　　

　　他与王耀自第一次对话后，统共也不过见了两三面。连亚瑟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王耀右手握拳放在唇前，佯装咳嗽来缓解现下的尴尬。

　　

　　“对你的坐骑做出这样的事……我深表抱歉。然而再为你找一只体型如此巨大的深海章鱼，似乎也不太可能了。”

　　

　　亚瑟竟在对方的脸上少有地捕捉到了一丝慌乱的神情，暗自感到新奇，却听到对方接着说道：“但是，请务必允许我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好洗去我们两族合作中的这个污点。我的意思是，鲛人对待远道而来的客人最是热情欢迎，恰巧我家对烹饪颇有研究，知道十几种使章鱼变成无上美味的方法，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亚瑟·柯克兰先生来到鲛人的宫殿里享用一顿晚宴？”

　　

　　仪态无可指摘、表情也无辜至极。眼前的鲛人已经吸引去了亚瑟全部的注意力。在这阴暗寒冷的深海，那双金色眼眸目光所及之处，竟令亚瑟觉得灼热得烫人。

　　

　　微笑，他道：

　　

　　“乐意之至。”

　　

　　***

　　

　　“我说，我们的柯克兰首领最近是不是往对面跑得过于殷勤了些？”仗着自己是亚瑟好友的身份，弗朗西斯直言不讳地打趣道。

　　

　　亚瑟闻言，面部肌肉有些僵硬。

　　

　　“你的话太多了，弗朗。”继而以公式化的语句回应他道，“耀非常有远见，他提出的建议的确值得我们的重视。毕竟时代不同了，我们已经失去了同人类正面对抗的优势。与其这样继续两败俱伤，不如同鲛人合作，为他们驱赶作乱的海盗，替他们与人类的贸易保驾护航的同时，分上一杯羹。”

　　

　　这样一板一眼的发话冒似挑不出错处，仔细看，却能发现海妖首领的耳根发烧。他低着头，正在极力掩饰。

　　

　　“和人类做交易？海妖吗？”未能如亚瑟所愿，弗朗西斯对这个话题依旧穷追不舍，“亚蒂，我看你是被他迷得不轻。”

　　

　　“我建议你立即停止这场谈话，好还我一个清静。”亚瑟努力面无表情地说道，但弗朗西斯可没有错过他的羞恼，“你给我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知道为了摆平你调戏鲛人年轻女性的事情，我花了多少功夫吗？听说耀的那两个弟弟看不过，为了讨回公道整整追了你十几里，这件事是真的吗？”

　　

　　弗朗西斯耸肩，不置可否：“哥哥我也是在帮你推进两族之间的感情啊。如果你想让你与那个鲛人的小计划得到老顽固们的支持，联姻是一项不错的选择哦。”

　　

　　“常年流连情场的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什么时候竟然有了安定于婚姻的觉悟？”

　　

　　“亚蒂，不管你怎么绞尽脑汁反驳我，你心里终究是明白我在说什么的。”

　　

　　回应他的，是亚瑟终于绷不住后的气急败坏。

　　

　　他气的全然不是弗朗西斯说的那些戏谑的话。好友这样的性子，他早就习以为常。真正令他感到手足无措的，是弗朗西斯在说那些话的同时，他的脑海中充斥满了关于王耀的一切：他瑰丽的宫殿，于美食上精湛的手艺，不俗的谈吐……还有那张总是和颜悦色的脸，该死的好看，总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实际上，亚瑟刚刚从海峡另一边鲛人的地盘回来，就被弗朗西斯缠上了。可他现在又开始想念有关那个鲛人的种种……也许是时候翻出当年从人类航船上缴获的食谱，亲手用魔法做一道司康饼，来答谢那位好客鲛人多日来的热情款待。

　　

　　***

　　

　　另一头，王耀一边打理着手上的族中事务，一边听取着自家亲弟弟嘉龙与濠镜汇报近期的情况，鱼尾悠闲地摆动着。

　　

　　“最近‘海妖’这个词出现的频率还真是高呢。”

　　

　　“自从大佬提出想要和海妖合作的建议后，这段时日总是会碰上他们。”微顿，王嘉龙又皱着眉补充道，“尤其是某个粗眉毛的海妖。”

　　

　　王濠镜也浅笑着回应：“我和嘉龙都希望先生能够慎重考虑。毕竟那些海妖只知道烧杀掠夺，他们的凶狠野蛮可是出了名的。先生为何总是对他们颇多关注，尤其是青睐他们的首领柯克兰？”

　　

　　“别把他们说得这么一无是处，”王耀摇了摇头，“海妖们身上还保留着部分来自西方的神力——我们姑且称之为魔法。他们强大的武力仍不可小觑，与其因为资源的争夺成为敌人，不如共谋出路。而且——”说到这里，王耀的眼神有着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柔和，语气里满是浓浓的笑意，“那粗眉毛身材不错，尾巴拍腾起来有力，脸长得也好看……”

　　

　　“就因为这种原因……”

　　

　　忽然，一个神色凝重的护卫还未来得及通报便闯入，打断了王嘉龙的话。情况看起来十分紧急，那护卫对着王耀耳语了几句话，竟使王耀身上轻松的情绪一挥而散，取而代之的是眉间的焦虑。

　　

　　“什么？！晓梅不见了？”

　　

　　***

　　

　　得知消息的亚瑟第一时间赶到，坚持这件事有自己的责任与义务。

　　

　　他这么说也并不全是脑子发热。

　　

　　王耀向来乖巧听话的妹妹，不打一声招呼就消失在鲛人统领的海域。即使是在海妖暂居的地盘搜查也没有半分收获。最不幸的可能，就是罪魁祸首是人类。

　　

　　鲛人在自己的海域上与人类长期贸易往来，早已达成了缜密的协议。诚然，某些海盗的骚扰确实让人不堪忍受，但这些海盗长期盘踞于此懂得海洋的规则，不可能胆大到直接绑架鲛人首领的亲妹妹来公然挑衅——除非他们想要得到鲛人无穷无尽的报复。

　　

　　此外，同人类打交道的时候，鲛人们总是异常的小心谨慎，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岔子。那么，推论下来近期唯一的变动，就是海妖的到来。

　　

　　海妖世代与人类结怨，因而也有不怕死的人类将追踪、捕杀海妖看作是一件荣耀加身的事情。有人类不远万里从西方一路暗中跟随海妖来到东方海域，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兴许是他们误将晓梅当成了海妖，想要在她身上施展报复；也有可能是他们来到这里后发现了鲛人的价值，绑架晓梅是想要将她变成他们的摇钱树。

　　

　　不管是哪一种理由，将会造成的结局都足以引起鲛人王的震怒。

　　

　　如果不是海妖此前垂涎鲛人的领地，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两方现下合作的计划正制定得如火如荼，于公于私，亚瑟都必须出面协助王耀找回他的妹妹。暗自祈祷，希望他的们的行动足够快，一切还没有发生到不可挽回的糟糕地步。

　　

　　鲛人与海妖第一次齐心协力，仅花了一日一夜的功夫就锁定了一条来自西方名为“幽灵号”的海盗船。所幸船驾驶的速度不快，他们完全可以在它靠岸之前将其截获，给一个深刻的教训。不过，惩治那些肆无忌惮的海盗们还在其次，首要目的还是将王晓梅安然无恙地救出来。这个任务，理所应当落在了行动力最强的亚瑟与王耀身上。

　　

　　“计划是……我们先潜进船中，把你的妹妹带出来。一旦我给出指示，我们的族人就会对‘幽灵号’上的船员发动无差别攻击。”

　　

　　听到亚瑟的陈述，王耀意外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气氛有些古怪。

　　

　　“……有什么问题吗。”亚瑟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窘迫不已。

　　

　　“亚蒂……你有没有想过，我们长着鱼尾，怎么可能不被人类注意到的同时潜到这艘船上。”

　　

　　原来因为这个。亚瑟松了口气。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绽开一丝得意的笑容：“不过是人类的双腿而已。耀，你是不是忘了，海妖——可是会魔法的。”

　　

　　***

　　

　　王耀大概是再也不想回忆起刚才那一幕。

　　

　　他，一个年龄大到难以想象的鲛人，长久以来深受族人尊敬与爱戴的领袖，在亚瑟施展他的魔法之后光裸着两条细长的腿，在毫无防备之下与海妖最强大的首领赤诚相对。

　　

　　即使两人现在已经偷了人类的衣服换上，双方还是不敢对视，金发海妖更是从刚才起脸上就烧得厉害，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有着更加涨红的趋势。

　　

　　于是一声不吭却又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步步在船舱中搜查着。二人通过假装船员蒙混过了海盗们的视听，终于在船体最尾部极为宽敞的房间里发现了失踪的王晓梅。

　　

　　“兄长？你怎么在这儿？”

　　

　　眼前的景象已经不能用令人错愕来形容了。王晓梅并没有二人想象中被五花大绑，或者关在一个密闭的玻璃罩子里。相反，她在一个相当大的池子里显得自由得很，趴在池子边上悠哉悠哉。房间里还有一个褐色头发的年轻人，手里捧着一大束花半跪在王晓梅面前。

　　

　　“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王耀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着，感到自己额角的青筋在跳动。

　　

　　这才后知后觉自己闯了大祸的晓梅，连忙将事件的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

　　

　　原来，真相让人啼笑皆非。这与一场精心策划绑架相去甚远。

　　

　　“幽灵号”原先是无意闯入东方海域的西方海盗船。但在见识过这里人类与其他高等生灵贸易的繁荣后，船长便打算改头换面，带着一众船员以海商的方式发家致富。他们的头几次贸易便是同鲛人，主要负责与他们对接的正是晓梅。几番往来之下，船长——也就是这个褐发年轻人——被晓梅的知书达理与独特气质深深吸引，在脱胎换骨成为五好青年后，对晓梅展开了激烈的追求。

　　

　　虽说王晓梅的真心还没有轻易被打动，不过还是接受了对方想成为朋友的提议。这次随同远行，是因为亚伯（这个船长）告诉她今晚这里的岸边将会有一场盛大的烟花晚会，执意邀请她来欣赏。

　　

　　“我是因为临时作的决定，时间太紧来不及告知兄长您。”她的语气颇有几分求饶的意味，连敬语都用上了，甚至不断向王耀身边的亚瑟使眼色，希望被兄长如此看重的他也能为自己求求情，“但是我有让海豚滚滚给您带话，只怕是话还没带到您就赶来了。”

　　

　　“你怎么知道，”王耀隐忍住不断上涌的怒气，惯常风淡云轻的表情今日第二次破裂，“那个家伙没有什么恶意？”

　　

　　他指的，就是褐发青年亚伯。

　　

　　“亚伯他真的没有什么坏心。”

　　

　　“他从前可是海盗！”

　　

　　“兄长大人，”这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前海盗船船主急于解释，“请不要怀疑我对晓梅的真心。为了她，我特意改造了这艘‘幽灵号’。兄长大人请看，这里有个机关，可以打开与外部相连的通道，让晓梅随时可以回到海洋。”

　　

　　“看来你还挺用心。”王耀气极反笑，“可是你别忘了，你是人类，而我妹妹是鲛人。”

　　

　　“时代不同了兄长！”虽然晓梅暂时还不打算接受亚伯的心意，却仍是把他当作朋友真诚对待，毕竟这样直率的青年也是不多见，“跨越种族的友情、爱情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还请兄长不要固守那些陈腐的观念。”

　　

　　“才一日不见你就学会帮着外人和自家哥哥顶起嘴来了？”

　　

　　王耀撸起袖子快要挥舞起拳头，这下连亚瑟也看不下去，不得已加入了这场混战：“耀，冷静一点，我觉得你妹妹说的也并不全是错的……”

　　

　　***

　　

　　事态发展到最后，演变成为了王耀扬言如果亚伯再来骚扰他妹妹，他一定会把这个拎不清的小海盗头子揍得鼻青脸肿，根本无暇去顾及站在他背后的亚瑟以阻止他对亚伯拳打脚踢之名，紧紧抱着他的腰这一举动。

　　

　　对面的愣头青呢，坚信这是心上鲛的家人对自己的考验，高声回应自己一定不会放弃且此后每天都会来拜访的，害得晓梅不得不护着亚伯以免自己暴走的兄长伤及无辜。对此，亚伯表示深受感动，对晓梅的爱意似乎更深了。

　　

　　如果不是亚瑟的魔法有时效，他们俩就快要变回鱼尾了，这件事还不知该怎么收场。幸亏亚瑟的脑袋还算清醒，快到点的时候当机立断拦腰横抱起王耀，在他的惊呼声中从甲板上一跃而下，不然他们二人要面临的，是以人鱼之身脱离海水的副作用。

　　

　　夜幕早已降临，漫天璀璨繁星倒映在平静的海面上。王耀在亚瑟怀里挣扎，不知为何对方不肯松手反而越箍越紧，那掀起的涟漪使这些星子的倒影仿佛有了生命般跃动。不远处一束火光窜然升上夜空，在漆黑的夜幕映衬下展开绚烂的烟花。

　　

　　烟花爆开的声响令王耀与亚瑟一惊，双双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异常默契地松手背过身去，开始了又一场尴尬的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对眼前场景该作何反应，王耀漫长岁月中第一次遇到如此令人头疼的问题。为了找些事做，他抬起头佯装欣赏这接连不断的烟花盛景，实则心不在焉等待对方打破沉默。

　　

　　而亚瑟呢，他也假装被烟花吸引了注意。实际上他心如擂鼓，悄悄挪动位置，调整角度偏过身来注视着王耀线条柔和的侧脸。想必那双夺人心魄的金色眼眸，此时正流光溢彩。亚瑟的胸膛起伏了一下，仿佛在做深呼吸。

　　

　　“耀……”他嗓音显得异常的低沉。

　　

　　“嗯？”糟糕，回应得太快，好像就在等他叫自己的名字似的。王耀没由来地懊恼，于是尽量缓慢地回过身去。

　　

　　“你说得对，弗朗说得对，你的妹妹说得也不错。”翠绿的双眸中，不知名的情绪在涌动，“时代变了，王耀。跨种族的爱情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一场联姻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可不是什么毫无逻辑的话。

　　

　　是赌上柯克兰姓氏的，最为庄重的承诺。

　　

　　火星四窜，五彩的烟花纷然爆裂，哪里都是。

　　

　　天空中、脑海里。

　　

　　瞳孔骤然收缩。

　　

　　亚瑟一把拉过王耀。

　　

　　极为温柔地，覆上了他肖想已久的双唇。